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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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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去母校的路上,符念嘉先在網上搜尋他們學校附近的餐廳。

那天在醫院跟邵秩初約定的時候,她整個人沈浸在難過又自卑的情緒裏,說出來的話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的思考,只註意到了她當時在乎的細節,忘了之前邵秩初是為什麽從她家跑掉的。

現在她和邵秩初坐在一起,不怕他突然間跳下車逃跑,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想起邵秩初有許多忌口了。

她從小就好養活,不懂其他人為什麽會挑食,可她心裏有邵秩初,那麽他再挑食也情有可原。

符念嘉認真翻著團購排行榜,發現排名靠前的美食都是火鍋串串、烤肉燒雞,全部都是重口味的葷食。

於是她翻了,轉而搜索關鍵詞“素食”。

這年頭養生的人很多,素食的門檻也是水漲船高,做起了高端的格調。

有幾家素食料理都有口皆碑。

符念嘉剛準備按照店家留的垂詢熱線撥過去,手機忽然被邵秩初捂住,他粗糲的嗓音從身旁傳來:“不要看手機,會暈車。”

重逢後第一次聽到邵秩初的聲音,她是受到了驚嚇的。

可當邵秩初不再避諱,開始順其自然地對著她開口說話,她也就漸漸習慣了邵秩初現在的聲音。

他的聲音啞是啞,但沒有破鑼嗓那麽尖銳,聽起來不像是鵝叫或者鴨叫,而是很沈很悶,和低音炮比起來少了磁性的聲音,活像動畫片裏的反派。

習慣了以後再聽還好,就是和以前溫柔的聲音比起來,無形之中多了幾分壓迫感。

要是和從前一樣,帶著做警嫂的覺悟好好表現的話,她肯定就二話不說聽他的話了。

可自從經歷了生死關頭的速度與激情,她就把“人生得意須盡歡”當作了至理名言刻在了心裏,增添了許多叛逆的心思。

聞言她嬌嗔地反駁:“我只聽我男朋友的話,你要不當我的男朋友就別管我。”

邵秩初沒有自己的車,下了班警車也不能私用,他們打的是網約車。

車上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司機。

網約車司機聽到她的話,偷偷從後視鏡裏瞟了她一眼,符念嘉不經意地撞上了鏡裏司機的目光,頓時有些害羞和窘迫。

司機聽到這話,估計以為她是死皮賴臉纏上邵秩初還拿喬的姑娘,都二十好幾了,還和十七八歲一樣一身的公主病。

符念嘉也覺得自己有點裝嫩。

可轉念又覺得自己的少女心還沒死,怎麽就不能撒嬌了呢?

她恍惚間以為自己才剛高中畢業,似是回到了遇見邵秩初的那一年,怎麽一晃眼就過去這麽多年了。

歲月真是不饒人。

符念嘉以為邵秩初聽她這樣說話會傷心,頓時開始反省自己剛才說話的方式過於意氣用事,正欲用成年人的眼光審視後說些什麽來彌補,邵秩初卻和她搭上了腔。

他說:“你男朋友的權限這麽大嗎?怎麽我是你男朋友的時候沒有體驗過?”

話音剛落,司機看符念嘉的眼神又變了變,似是明白了,不是符念嘉求而不得惱羞成怒,而是一對有舊情覆燃苗頭的小情侶在拌嘴。

邵秩初當然沒有體驗過這種特權。

他從前都把她當心肝寶貝哄著,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她一皺眉,就算他一點錯都沒有也會笑呵呵地賠禮道歉。

要知道邵秩初起初是不會做飯的,他上警校前吃的是他媽媽做的,上警校後吃的是從食堂阿姨那兒打的。

也就是她上大學的時候吃什麽都不挑,還報覆性地吃了好多小時候陳茹君不讓她吃的垃圾食品,結果把胃吃壞了,邵秩初這才為了她學的做飯。

他從來不會兇她,也不會光長著一張嘴指手畫腳,只會為她默默把該做的事做了。

眼下是知道要是不提醒的話,到時候暈車了難受的是她,所以不讓她看手機。

但也是說的同時,直接上手制止了。

按理說,邵秩初不讓她看手機是幹涉了她的行為,限制了她的自由,她應該不高興才對。

可符念嘉卻覺得心裏跟灌了蜜一樣,甜滋滋的,仿佛被他管著是件多麽幸福的事。

她覺得自己挺賤的。

當初邵秩初忠誠得像條狗一樣在她身後搖頭擺尾的時候,她沒覺得為她鞍前馬後的邵秩初有多大的魅力,只是很喜歡自己居於高位的狀態。

可當邵秩初為了他偉大的事業把她甩了,又因為自卑不敢靠近而冷漠相對時,符念嘉忽然感到了久違的、非他不可的心動感覺。

如果說一個人在自己深陷最困難的處境時出現,對這個人產生了依戀的情感,可以稱之為吊橋效應。

那麽像她這樣,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邂逅了初戀,被甩掉後又一次為他神魂顛倒,屬於什麽效應呢?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可這回頭草是真的香。

符念嘉好喜歡此刻她與邵秩初相處的陌生。

他像是禁欲已久、不問紅塵的入定老僧。

而她像是覬覦他肉///體和皮囊的妖精。

符念嘉老老實實墨守了二十多年的成規,在這一瞬間忽然領略到了打破禁制的美妙。

他越是不敢接近她,她越想侵略他的領地,讓他的忍耐化作徒勞的反抗,情不自禁地為她傾倒。

符念嘉的心跳得急促又劇烈,像是隨時能從胸腔中躍出。

她的膽子一向小,腦海中才大膽地想象完和他肌膚相親的場面就面紅耳赤地覺得自己是個變態。

在邵秩初的視角裏,他不知道符念嘉怎麽突然就臉紅了。

他坐在她旁邊都能感受到自她臉頰散發的熱氣。

他都快到三十而立的年紀了,又不是單純不知人事,一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想到了難以啟齒的畫面。

遐想是有傳染力的,他也很快想到了一些從前想做又沒能做的事,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可恥地硬了。

狹窄的空間裏並非只有他們兩個人。

相反,有第三個人的存在而顯得格外刺激。

下一秒,不知所措的符念嘉又意味不明地接著他們聊的話題說起了具有歧義的話。

“你是不是吃不了葷菜?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吃不了,只是突然回想起那天你的反應,猜你吃不了,就想找家素菜館。你好久沒出來吃外邊餐館的菜了吧,現在港粵菜不是最流行的了,素食才是時下最新潮的。”

邵秩初總覺得她話裏有話,是在暗示著什麽,可轉念一想,他又暗自罵自己下作。

符念嘉這麽純,怎麽可能對他說那種風流浪蕩的話?

他一定是瘋了。

他回過神才發現,他剛才捂住符念嘉的手機後沒有將手收回來,此刻他的手因為說話走神而游移了,不偏不倚地搭在她纖瘦白皙的手腕上。

他驚覺自己的冒犯,一個激靈,連忙縮回手,仿佛若無其事。

可不管是他自己,還是符念嘉,都知道他是在強作鎮定。

符念嘉不饒他,目光定格在他微微發顫的手上,故意用懵懂的語氣說:“你的手是不是後來受過傷,不太受自己控制?以前你的手,不會像這樣自己抖的。”

邵秩初聞言立刻把收回的手攥成了拳。

他只是稍微用了一點力氣,拳端就泛了白,拳背上的青筋赫然凸起,襯得他本就修長的手更加骨感。

符念嘉都不敢想,這樣的手要是一寸一寸地撫過她的肌膚,她會有多快樂。

她想想仍然覺得自己沒有和邵秩初做過沒羞沒臊的事,實在是意難平。

二十歲前不論做出什麽荒唐的事都有勇敢來遮羞,勇敢是一切莽撞行為的代名詞。

可過了不顧後果的年紀,好像不管做什麽事前都要深思熟慮,做好了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的準備。

符念嘉似被殘酷的現實澆了盆冷水,不再在車上挑逗邵秩初。

畢竟,司機在呢。

快到母校時,符念嘉也不想折騰了,等車費直接從微信扣除了,她讓司機重新定位了被邵秩初捂住手機前看到的那家餐廳,又下了一單。

凡事都講個緣分,既然命中註定,就聽天由命。

如果衣食住行樣樣都還要精挑細選,那她這人生也太忙碌了些。

符念嘉開盲盒一樣隨便抽的餐廳環境還不錯,整體裝潢是富有禪意的中式風格,和當下爆火的侘寂風類似,都是簡約且與原生自然結合得非常巧妙的設計,讓人看著就心境平和。

每張桌上都放著一張立牌,立牌上印的不是促銷套餐或者求好評的操作步驟,而是提醒顧客,他們每一道菜的份量都很足,爭取將光盤行動貫徹到底,將全部菜品吃完的話,餐費立減五十元。

看來符念嘉的盲盒開得不錯,遇見了有誠意、有格局的良心商家。

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讓他們點單,邵秩初像從前和符念嘉吃飯一樣講究女士優先,紳士地將菜單遞給她。

符念嘉卻原封不動地將菜單遞回去,望著他黑亮有神的眼睛說:“我不需要這樣時有時無的照顧,除非能照顧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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